铁塔

循此苦旅

《新名字的故事》 埃莱娜.费兰特

/36-70章



“谎言,他们通奸的情景,我对他们的掩护,还有一种无法描述的嫉妒,一切都裹挟着我。我嫉妒莉拉,因为她把自己给了尼诺;我也嫉妒尼诺,因为他占有了莉拉。”

三人组的线可太有意思了。第一部其实就得到了不少乐趣,但和主线相比我就懒得提了。我看感情向小说好像比较少,很容易看到一半彻底麻木,但第一部莱农去海边遇到尼诺的时候我竟然在想:“哇,是尼诺诶!”反应过来的时候觉得很好笑。这个系列真的有魔性。

线索由暗到明,尼诺对莉拉的钦佩和关注从来没有变过,而他渴望在莱农身上通过讨好和赞美得到满足感和自尊心的真相也越来越露骨。尼诺在莱农身上只能表达可悲的自恋,却在与莉拉的关系中舍弃“自己”、表达爱。莉拉陷入激烈的恋爱的模样和上一部相似,但也有这样的标志:我愿意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这对于这个以自我为本位的人来说非常有价值,就连她自己也被这次体验震撼,她说希望莱农也能够在一生中拥有一次。但最让我感慨的是莱农:她连释放激情的勇气都没有。这同样是个很长的线索。前文多次提及,无论是什么事,莉拉是对外表示反抗和恶意的那一个,她可以笑得像个野孩子,可以恶毒,可以被所有人害怕和憎恶却无动于衷。莱农的体面之下更多是惶恐和自卑,她重视形象的完满、重视无损远胜于重视情绪表露,因而永远没有莉拉的狂妄和激进,她鲜少有不顾一切的时候。无论是对莉拉还是尼诺,爱和恨,她没能向两人任意一方坦陈。期待一下发展。角色的挖掘很让人满足。

还有依然犀利但稍隐晦一些的女性困境。两个妻子对丈夫的态度很有意思:渴望和抵触,反抗和顺从。她们都在经历内部冲突。皮诺奇娅不仅因为无法承受对新认识的小伙子(对不起我记不住名字)的感情,同时也因为她对里诺的激情向来有一部分建立在与爱情无关的需求上:证明自身的女性魅力,通过(在这个那不勒斯小城区里)必须的、决定性的婚姻关系确立社会地位,她迫不及待,想拥有一个霸道的男人,扮演一个社会意义上的女人和妻子。但真实的婚姻关系里,她要忍受压迫,丈夫和父亲的权力是不可动摇的,她要么抒发自己,然后变成一个“胡搅蛮缠的疯女人”,遭受男人的怒火,要么就消化这一切,像城区那身体都已变形(前文这部分描写太惊艳了)的母亲们一样逐渐沉默。莉拉选择前者,不仅毫不介意被贬低辱骂,甚至利用她自身的魅力让丈夫在她的愤怒和柔情间失去方向。这似乎是一种精神上的掌控,可实际上是多无力的挣扎:她只能以这种不屈服聊以自慰,因为家庭中来自父权的殴打和支配不可撼动。在女孩们长大并步入婚姻之前,其实城区文化的塑造早已铺得足够完善,这种传承,侵袭,腐蚀,她呈现得滴水不漏,几乎不像是刻意编撰(又或许它从不需要刻意,只要作者足够敏锐),这点太吸引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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