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塔

循此苦旅

21/01/2023

以往并不太关注节日,只是跟着家人,家人说要庆祝就庆祝,家人开心就跟着开心。离开家以后,更没有仪式感,除非邻居朋友邀请,没什么日子是特别的。这次差点忘记还有春节这回事儿,等老师专门发了中国新年的祝福才有实感:啊,这儿也有年要过。原来真有年呢。


昨天终于还了论文债,一下觉得很轻松。人一轻松就会想,这两周又是生病和赶死线,简直和去年年底没有区别,错过了很多新的东西还没有学,如果能有一个假期用来让我补课就好了。于是给父母发消息,说我在学回归啦,有新的编程要做,周末能不能给我讲讲?

父:周末讲个屁,不过年?

我说,可是没假,下周又要上课了呀。磨了一会儿,终于得到周日补课的机会。周六空了下来,决定趁着心思空闲,把前两周落下的书读一读。但最终没能成。


邻居们很讲究。二狗和小高到了本命年,很早准备了红毛衣,最近尝试购入红袜子,未果。我借口要有参与感,昨晚拜托二狗帮我补染了头发,号称加入春节套餐,一直折腾到半夜。今天发现自己一件红色衣服也没有,只有脑袋是红的。

起床了也不想干活,给二狗发消息,问起床了没。她说刚醒,怎么了?我说很累,好想摆烂啊。她说,不行,新年开摆就会摆一年。

我又垂死呻吟了半小时,下楼把衣服洗了。

二狗很喜欢这种说法。我不想洗衣服,她就说我的衣服会脏一年。我不想写论文,她就说我新年的论文都写不完。我觉得很奇怪,抱怨她封建迷信。嘴上这么说,但总觉得被诅咒了,还是不干不行。于是把事情都做了。


干活的时候和家人挂着视频通话。12月开始养成了这个习惯,本意是让父母看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我喜欢趴在床上开视频,说我起不来床,他们越说话,我越不想起来,然后觉得这样比较幸福。就在这些视频里,和家人的关系逐渐变得亲密了。很久没听见他们嫌我冷淡。我开始得意忘形地把自己视作温情的人了。

家人在准备年夜饭。A某也回家了,正在算店里的账,算不明白,喊老父亲帮忙。

然后看着他们吃饭。外公这两年脑子不太清楚了,做过的事立刻忘记,还一直把新年快乐说成生日快乐,反复祝母亲生日快乐。我在网络这边听着,也跟着说生日快乐。

举杯的时候,我拿我的玻璃杯磕平板的镜头。但外公眼睛不好,看不见我的玻璃杯。


邻居去年就期待一起过年,说要自己包饺子,吃火锅。昨晚我们一起去中超买材料,看见和我们一样成群结队的国人。英超的白菜已经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准备吃火锅的国人买光了。

虽然之前总说喜欢新朋友,孩子们很可爱,其实还是不想一起过年。中午时想,能自己消失在房间里就好了!

在群里问B和N子,有没有时间,在QQ上见面吧。问的时候也没想通见面有什么含义。但以前好像是这么做的。并没有什么新年祝福要发,每年找来找去都是这几个人,打开社交软件,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点开这几个人。反正总有结果,不需要考虑太多。

得知N子登录了要更新很久的游戏,我火速上线,变成小矮人,和她做惯例的新年合影。她叫我换上春节的衣服。我翻了半天,问她,是不是看起来和她不配。她说挺好,她西我东嘛。


因为情绪并不高,突然想起去年买的酒还没有喝。当时问A某的调酒师小男友,苏格兰有什么威士忌推荐。他问有什么要求。我说便宜。打折后好像才25镑左右,一直放在我桌上。

平时没有喝酒的习惯,到现在已经挺久没有接触酒精,也从没喝过威士忌,没有兑水兑饮料的概念。所以傻乎乎地倒了一大杯,第一口就被呛到。喝了半杯,终于兑了水,再喝一半,等和她们购物回来,又兑了刚买的可乐。兑来兑去,现在还有半杯没喝,已经全是可乐的味道。

被喊出门的时候就已经醉了,头疼脑热,脚步虚浮。小谷开始骂我,为什么空腹喝酒。其实小谷才是我们这里唯一的酒鬼,爱喝酒,酒量也好,但最近因为伤口感染在吃抗生素,只能看我喝。我的脸和眼睛都红了,为了不被当成废物,醉醺醺地进厨房和她们一起干活,很想呕吐。


我的主要任务是拖地。因为我不会包饺子。

去年听她们说要包饺子,我还默默想,出个国真有热情,搞这种自不量力的活动。对不起,我全部撤回。我没想到东北人包饺子是从娃娃抓起的。我说没见过会包饺子的年轻人,二狗说没见过不会包饺子的。她们默认每个人会包饺子就像中国人会用筷子。

我专心搞卫生,二狗擀皮,小谷填馅儿——她俩和面和扮馅儿的时候我还在屋里傻喝——二狗拿她的一小瓶酒当擀面杖,我惊呆了。搞完卫生,我说,我要吐了,回屋歇会儿。她们放我走了。我爬去床上,被子上是没烘干的一大堆衣服,睡了不到一小时,醒来头痛欲裂。

还没完全裂开,隔着楼道听见小谷喊我的名字。只好爬起来继续参与团建。假装积极地跟着学了擀皮和包馅儿。她们问我有没有试过,会不会做。我说:万一我是天才呢?二狗说:呃。小谷说:我们从小练到大也才这样而已。

不过我做得还好啦,被她们很认真地夸:居然能包成这样。二狗拿着我萎靡的饺子讲解,说和她小时候包的饺子一模一样,又解释小谷的饺子为什么“能立起来”而且“有很多褶”。我说,哦!其实完全没懂,一上手就把二狗搞沉默了。

她们包了很多很多。我没事做,把台子擦了,能洗的都洗掉,被发配去下饺子。我是单线程的,搬把椅子蹲在灶台边,不参与任何聊天,只想饺子。这时候头疼终于好一些了。


这顿饭她们做了9个小时。我不记得自己参与了多久,但我是最疲倦的那个。8点多钟,饺子下完,我想,我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不要被她们说成混子,刷一刷存在感,已经完全无所谓年夜饭了。当事人就是很后悔饿着肚子灌威士忌。


就在刚才,接近0点的时候,我被叫出去找跨年烟花。我忘记戴围巾,身子还没有热起来,被吹得发抖。

该说不愧是我们吗?我们走到哪里,烟花就在其他位置的天空出现。二狗愤愤地说,不是有很多有钱人吗,为什么每个地方都只放两下?我接道,嗯嗯,难道不能多放点给穷学生看吗?她说,对啊!就是啊!

我站在风里,只想回家睡觉,不过心情不差。我想我在很久以后仍然会记得这一刻,我不小心把自己喝昏了,吃了一顿9小时包出来的饺子,在苏格兰凉飕飕的深夜里追我根本不关心的跨年烟花,只想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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