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塔

循此苦旅

暴雪

告别暴雪,写些回忆。

 

在真正玩WOW之前,我是从一位女同学的小说里了解魔兽的世界观的。大概是2011年前后,她写一个倒霉的暗夜精灵和吉安娜一行人结伴,寻找凯尔萨斯。故事停在他们抵达了被亡灵侵占的城镇,伊利丹攫取了古尔丹的头颅,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刚刚从银月城将军变成天灾军团一员。

后来我休学了,她给我推荐了LOL,我们一起玩得热火朝天,又去了同一个画室集训。我问她,那个故事你还写吗?她说不写了。我请求她把那个手写的本子留给我。当时我是她最忠实的读者,天天在教室里催她更新。

 

被她的故事吸引,初中毕业前,我在校外的报刊亭买了一本魔兽小说,叫《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我至今不知道这本小说和原作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官方小说,但这是我了解它的最主要的途径。我发现它和我同学故事里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在她跳脱轻快的叙述里,吉安娜很幸福,阿尔萨斯有点好笑,他们看起来和悲情角色没有什么关系,而我被希尔瓦娜斯的悲剧勾起了好奇心,强迫她给我讲后来的被遗忘者的故事。

但是那本小说里,作为主角的阿尔萨斯让我更痛苦。我喜欢这种情节:激烈的冲突,各执一词的偏执,恨意,孤注一掷。吉安娜对他说,我永远不会拒绝你,但她放弃了他,因为他选择了放弃圣光。最后他拔出符文剑,变成了我所知道的那个死亡骑士。


至于冰封王座,对我来说就和小说故事完全没有关系了。初二的时候,我和同学在放学后留在教室里,用多媒体电脑打魔兽争霸。他只玩暗夜精灵,于是我也跟着玩暗夜精灵,沉迷月亮井,却根本打不明白这个游戏。

但没关系,我们有无敌秘籍,输入whosyourdaddy就可以一刀一个。

那一次我终于要赢了,还见到了新的对话。我很激动,他比我更激动,因为我从来没有玩过MOBA,他教我教得身心俱疲。然后突然班主任进来了,问我们为什么还不走,擅自用电脑在做什么。我俩哑口无言,游戏画面还开着,非常尴尬。幸好我们成绩都很不错,老师对“好学生”比较宽容,对我们死亡凝视了一会儿就走了。

我最终没有打通。我只记得暗夜精灵、月亮井、伊利丹和玛维·影歌,在对这款游戏的记忆的结尾依然是个菜鸡。太可惜了。

 

后来一起打LOL的几个老哥是80后。他们打WOW认识,是多年的好友。我从他们口中听那个年代的故事,心想,那我以前打的网游真是没意思。我也得找个和WOW一样好玩的MMORPG才行。

我用一位老哥的账号建了一个血精灵圣骑,跑剧情跑得痛不欲生——在2013年,新兴的网游都会给玩家一些友好的跑腿方式,比如能飞,能冲刺,能骑马,但是在WOW里当萌新只能走路。落差太大,我接受不了。

但我始终惦记着我的圣骑士。我打RPG有一个原则,有枪骑选枪骑,没有枪骑选剑骑,总之一定要做骑士,要有披风,要有铠甲,用长枪还是剑盾都可以接受。我在韩国、美国、日本产的MMORPG里都玩骑士——龙骑士也是骑士!

WOW只是我从小到大固执的骑士之路中短暂的一站,我没有玩下去,可惜。

 

没有WOW这个载体的支持,我很难像一个玩家那样体会它的剧情。这是我作为一个MMORPG爱好者以及曾经的魔幻故事爱好者最大的遗憾。

后来我想明白了,有些游戏只能在属于它的那个年代享受。就像记忆里很多无与伦比的影片,现在我连它的画质和音质都接受不了(更不要提特效),但是它依然是我心目中最好的。

 

后来在JX3爆肝,征服完33jjc,我又回去征服PVE,成功地结识了一些甲团朋友。

我服首甲团长应该可以算是我这辈子最害怕的人之一,因为他喷起团员的嘴臭程度已经突破了我的心理防线。有一次他来我们团给我打副T——按理说我不用担心,那时候我已经被他们团的某些打手认证过了——在听说是他上号的一瞬间我恨不得直接退队逃跑,幸好结果顺利。

那阵子我沉迷开荒和G团,赚了不少钱。有段时间我很逃避现实,甚至考虑过毕业后当游戏代打谋生,PVE打不动了就打PVP。肝PVE的时候,和网友rmt聊起开荒和抢甲。rmt是骨灰级WOW玩家,曾用盗贼在某版本打上全球logs100,是rank1的顶级高手。他分享给我一个阿克蒙德国服首杀视频,企图让我也感受到他对WOW的激情。可惜我没有看懂。

2022年底,我整理浏览器收藏夹,删掉了这个积灰5年的视频。这是我唯一一支看完的WOW副本视频。我曾经想了解那个世界。

 

我的中学时期,LOL的出现非常具有争议性。其中最好笑的一个结果是,复学以后,我作为班里罕见的LOL玩家,总是要被DOTA2玩家联合嘲讽。我脾气很差,被阴阳怪气了就和他们吵架,把其他新同学吓住了,可能以为我是个凶悍的不良少年。

但后来我们这些玩家又联合起来,一起反对老师对电子游戏的鄙视。我像和那几个小子对喷一样和老师理论,获得了他们的掌声和友情。在那种立场下,玩家就是伙伴,总归比较亲切。

 

听说DOTA越来越凉,LOL反而成为大势所趋。但是本科期间我没有再关注联赛和S赛了,开始沉迷OW——我最终还是成为了暴雪的玩家,真香。2016年,没有人可以拒绝守望先锋。

当时我每天下课回宿舍就开始打竞技。除了MMORPG里的PVP还能看,我玩其他竞技类游戏都是一坨答辩,OW是个例外。所以我完全沉迷了。双飞加强的那个版本,我和游戏里认识的一位兵兄弟双排打上钻石,换了几个金色武器。

我本来想,钻石都到了,大师还会远吗?事实是我死死卡在了3300分,打到这个分数的对局就会输。我觉得我打不上去了,操作和意识都跟不上,我果然还是那个FPS菜鸡。我初中玩CS的惨状仍历历在目,属于是刚出道就退役。

既然不能赢,那游戏就没有意思了——我很快成功戒毒,顶多每个新版本回去抽几个箱子。某年的运动会,我没有抽到喜欢的皮肤,干脆彻底A了。

 

我一直有个不良嗜好,就是花很多钱买游戏或联赛周边。我在暴雪商城买过一个OW的背包,一直背到大三,质量不够好,里面的皮开始掉渣了。

虽然那时候在学校里根本没有朋友……我走出教学楼,被几个拍照的人拦下,因为为首的男生看见我的书包,觉得我是他的战斗伙伴,亲热地用暗号招呼我:“‘龍神の剣を喰らえ!’同学,可以帮我们拍张照片吗?”

我觉得很搞笑。同学,我在游戏里最讨厌的就是放狗阵容,你还专门用追着我砍的源氏大招语音当暗号。

 

不过OW给我的最好的回忆不在自己的游戏里,而是看比赛。

说起来真是神奇,我在2013年通过LPL认识iG,2015年因为kakao和rookie的加入支持iG,却在2016年因为OWPS第一次变成iG的粉丝。

当年的iG.ice真是奇迹队伍!7年后的今天,我偶尔会在B站游戏区看见有人提起我曾经的主队,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惋惜。我的收藏夹里至今留着iG.ice比赛集锦剪辑。

有太多我记忆犹新的画面。比如沃斯卡娅工业区A点逍遥解说时喊出的那句“谁人年少不轻狂,欲与天公试比高”,沃斯卡娅和阿努比斯的奇迹B点加时,直布罗陀监测站把观众看出心脏病、造出“年纪轻轻看什么iG.ice”的B点3分钟攻防,努巴尼之王,2.0的3自由人配置——3个闪光轮流出场,dva随时可以变成源氏。

 

2021年,我又回来看LPL。

先看看我在OWPS的主队iG:哈哈,季后赛都进不去。再看看8年前的主队WE混得如何:哈哈,被FPX包得血肉模糊。我不幸对FPX的战术体系一见钟情。

找主队完全是玄学。它不由你说了算。你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队伍,选手,英雄池,根本没有用。你会在看某一场比赛的时候突然爱上或者不爱一支队。就像2008年,全班同学都支持凯尔特人,而我莫名对湖人死心塌地——但是凯尔特人是那年的总冠军——直到科比去世,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湖人队的粉丝,尽管我并不常看NBA。

后来的事情让我和朋友都很痛苦。大家至今不知道FPX在S11的冰岛发生了什么。

就和我喜欢过的老WE和iG.ice一样,被我看上的这支队伍立刻分崩离析了。A某得知了我失败的投资经历,劝我:你不要再找主队了,你有毒。

可是主队又不是我说了算的。爱情就是这样啊。

S12,我爱上新的Gen.G,买了T1以及T1&Gen.G的联名周边,并且痛苦地支持DRX——只是因为Deft,很神奇,我是在S11看见他再也没有昔日的实力以后才开始关注和支持他的(毕竟,又有哪个老60E会对EDG系有好感呢)。我觉得能在职业生涯末期、在S12希望渺茫的前提下依然坚持付出那种非人的努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也想成为那种可怕的人。

有志者事竟成嘛。野心勃勃。我很渴望成功。

然后DRX,我一边骂一边投资的垃圾股,在我的尖叫声中夺冠了。真是梦幻般的一年,治愈了S11留给我的伤痛。但是郑乔比你是不是在演我。

如今作为三星系支持者,我在Ruler离开后才开始支持他,再一次49年加入国民党。然后我继续胆战心惊地看Gen.G,希望它不要像去年春天那样虐待我——也是,今年他们估计压根儿打不进春决,早死早超生。

 

最近我重新开始打游戏了。之前我A了很久,队友一直没有忘记我,每天在群里和我发消息,关心我的学业和身体。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在打游戏。从小学二年级的仙剑奇侠传开始,我爱上单机,然后接触了MMORPG,MOBA,FPS。其实暴雪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至少当下,我玩的是SE的游戏,看的是拳头的比赛,和暴雪半毛钱关系没有。

但是听到暴雪游戏国服关闭的消息的时候,我还是恍惚了。我突然开始回忆,暴雪都给了我哪些东西,在我的游戏人生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软星是我对游戏的幻想的开始。如果没有仙剑,我玩的游戏只会是暴力摩托,4399,星之卡比,罪恶都市。当年时兴这些。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每节计算机课上,我和邻座一起在GTA里开车碾人,拿刀捅死追捕我的jc。

如果没有暴雪,没有WOW,我对魔幻故事和MMORPG就不会产生那么大的兴趣。我不会因为和初中朋友偷偷玩魔兽争霸而喜欢上暗夜精灵和月亮井,也不会在魔兽世界里找我理想中的圣骑士。我不会被因为WOW认识的几位80后大哥带着一起打那些游戏,感受全新的乐趣,享受刺激。我不会在初中时买《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所以高中时或许不会买《冰与火之歌》,也不会为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流眼泪。我尝试用电影替代游戏——《魔戒》我看到一半就睡着了——我或许是一个好玩家,却绝对不是好观众。

如果不沉迷网游的话,我不会恰好拥有那么奇妙的身份认知:十几年来,我在现实世界里被当作网瘾少年,又被游戏世界里的伙伴认为是乖学生或者死正经。做人和成长是件很复杂的事,并不是除了书呆子就是不良少年。我总像是夹缝中的人。

 

游戏的确让我损失惨重。金钱、时间、机遇,不嘴硬地说,我其实都很想追回。不过我庆幸我在游戏里长大。我果然还是喜欢游戏。

我喜欢虚拟世界,喜欢魔幻故事,喜欢战斗,喜欢竞技,喜欢厮杀和胜利,喜欢特殊的同伴关系。我只有在游戏里才能开心地交朋友。我绝大部分有联系的朋友都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ZZ前几天和我聊起暴雪的事。她嘲笑那些因为某些立场而对失去好游戏不屑一顾的人。她没能学成游戏制作,但梦想依然是做游戏,尤其对女性友好的游戏。她是水平非常出色的玩家,是被矮化的女玩家中的一员——尤其是在魂游戏玩家群体里——和我有很多类似的经历。

2020年,我们合作了一个小游戏。那是她工作的一个项目,她正在练习编程,喊我帮忙写文案。我为了完成它,在工作熬夜的间隙里绞尽脑汁。我非常满足。

她说她还是很喜欢我给她的文案。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重新制作那个游戏。

我又想起小学的时候,我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玩仙剑,时常谈及我们想做的游戏。是的,10岁前,我们都认为将来可以制作一款属于自己的游戏,因为不知天高地厚,没有任何怀疑。

我很喜欢那个狂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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